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瓦猫


【书 名】瓦猫

【作 者】葛亮 著    

【出版者】人民文学出版社

【索书号】I247.57/4400

阅览室花津校区社科阅览室


作者简介

葛亮,原籍南京,现居香港,文学博士,在高校担任教席。文学作品出版于中国内地、台湾和香港地区,著有小说《北鸢》《朱雀》《七声》《戏年》《谜鸦》《浣熊》《问米》,文化随笔《小山河》 等。作品译为英、法、意、俄、日、韩等国文字。

曾获首届香港书奖、香港艺术发展奖、台湾联合文学小说奖首奖等奖项。长篇小说代表作两度入选“《亚洲周刊》华文十大小说”,亦获“中国好书”奖、“华文好书”评委会特别大奖等。作者获颁《南方人物周刊》“年度中国人物”、2017海峡两岸年度作家。

内容简介

  葛亮有意识地在传承中国小说的传统、语言的力度与分寸的拿捏。他笔下的人物,即使在艰难的时世,那种仁义的理念没有泯灭。中华传统文化中最灿烂的一部分,在这些人物身上得到了重现。

  ——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

  葛亮创造了一种既古典又现代的文学叙事语言,既典重温雅又细致入微,写市井风情错落有致,写时代风云开阖有度,成就了这位“当代华语小说界最可期待的作家”独树一帜的抒情美学。”

  ——著名评论家 黄子平

  这是关于手艺人的故事,关于工匠精神的故事,也是关于人的命运与尊严的故事。同样,葛亮也以严格的工匠精神,完成了现代汉语与古典文学的有效衔接。一百年来,现代文学与古典文学的关系时断时续,文脉不畅,葛亮以个人的能力,恢复了自鲁迅、张爱玲、阿城以来,汉语小说的传统和风度。

  ——著名评论家 吴玄

瓦猫,是庇佑匠人的神兽,看得见莽莽过去,亦守望着无尽未来。这是一本有关手艺人的小说,然而又不全是。他们经手而成的物件,是曾在这世界过往的最好宣示。他们的命运,交织与成全于历史;他们的尊严、执着与信仰,如棱镜,折射这世上大多数的我们;他们是这时代的理想主义者,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“不遇良工,宁存故物”,一鳞一焰,皆自匠传。


自序:物是

  打算写关于手艺人的小说,是久前的事了。

  与这个人群相关的,民间常说,艺不压身。学会了,便是长在了身上,是后天附着,却也就此与生命一体浑然。

  谈及手艺,最初印象,大约是外公家里一只锡制的茶叶盒,上面雕刻游龙戏凤,久了,泛了暗沉的颜色。外公说是以前经商时,一个南洋商人的赠与。我记事还在用,春天搁进去明前的龙井茶,到中秋泡出来还是一杯新绿。少年时,大约不会关注其中技术的意义,但仍记得那镌刻的细致。龙须跃然,凤尾亦摇曳如生。后来,这只茶叶盒不知去向。外公每每喝茶,会叹息,说时下所谓真空包装,其实是将茶“养死了”。在他看来,茶叶与人一般,也需要呼吸。这茶叶罐便如皮肤,看似容器,实则接寒暑于无间。一鳞一焰,皆有温度。而今机器所制,如何比得上手工的意义。

  数年前写《北鸢》,书名源自曹雪芹的《废艺斋集稿》中一章——《南鹞北鸢考工志》。这一番遇见,也是机缘。不类《红楼梦》的洋洋大观,《废艺》是曹氏散逸的作品,得见天日十分偶然。据马祥泽先生回忆,这既是中日文化间的一段流转,但也终于有残卷难全的遗憾。我感兴趣,曹雪芹何以致力于此书。其在《考工志》序言末尾云:“以集前人之成。实欲举一反三,而启后学之思。乃详查起放之理,细究扎糊之法,胪列分类之旨,缕陈彩绘之要。汇集成篇,以为今之有废疾而无告者,谋其有以自养之道也。”说得透彻,教的是制风筝之法,目的是对弱者的给养。由是观,这首先是一本“入世”之书。由扎、糊、绘、放“四艺”而起,纵横金石、编织、印染、烹调、园林等数项技能。其身体力行,每卷各释一种谋生之艺,并附有详细图解及深入浅出、便于记诵的歌诀。其二,这亦是“济世”之书,《蔽芾馆鉴金石印章集》一章,“蔽芾”谐为弼废。此书创作之初,有一段佳话,缘由于景廉戎马致残而潦倒,求助其友曹霑。曹氏并未直接接济,而“授人以鱼,不如授人以渔”。故作此书,教残疾者“自养”之道,寓艺于义。

由此,写了《北鸢》中的龙师傅,便是扎风筝的匠人。失意之时,卢家睦给他“四声坊”一方天地,他便还了他一生承诺。“这风筝一岁一只,话都在里头了。”其三世薪传,将这承诺也传递了下去。

  “匠”字的根本,多半关乎传承抑或持守。“百工之人,君子不齿,今其智乃反不能及。”韩愈在《师说》中批评所谓“君子”轻薄相师之道,犹不及“百工”。匠人“师承”之责,普遍看来,无非生计使然。但就其底里,却是民间的真精神。当下,这坚守或出于无意识,几近本能。时代日新月异,他们的手艺及传统,看似走向式微。曹氏以“废艺”论之,几近成谶。淡出了我们的生活,若不溯源,甚至不为人所知。教学相长的脉络,自不可浩浩汤汤,但仍有一脉涓流,源源而不绝。

  写《书匠》篇,是因为先祖父遗作《据几曾看》手稿的救护,得以了解“古籍修复师”这一行业。“整旧如旧”是他们工作的原则。这是一群活在旧时光里的人,也便让他们经手的书作,回到该去的断代中去。书的“尊严”,亦是他们的尊严。所写的两个修复师,有不同的学养、承传与渊源,代表着中西两种不同的文化脉络,而殊途同归。“不遇良工,宁存故物”,是藏书者与修书人之间最大的默契。 一切的留存与等待,都是岁月中几经轮回的刻痕。连同他们生命里的那一点倔强,亦休戚相关。

  《飞发》与《瓦猫》,发生于岭南和西南的背景。因为在地,则多了与空间长久的休戚与共。这其中有器物的参与,是人存在过的凭证。或者说,经历了磨砺与淘洗,更见匠与时代之间胶着的坚固。他们的命运,交织与成全于历史,也受制于那一点盼望与落寞。他们是这时代的理想主义者,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

  走访匠人,于不同的行业,去了解他们手艺和背后的故事。他们多半朴讷,不善言辞。或许也便是这一点“拙”,建造了和尘世喧嚣间的一线壁垒。只有谈及自己的手艺,他们会焕发光彩,因来自热爱。他们亦不甚关心,如何被这世界看待。时代淘洗后,他们感怀仍有一方天地得以留存。自己经手而成的物件,是曾过往于这世界zui好的宣示。事关萨米文化的人类学著作《知识与手工艺品:人与物》,作者史文森(Tom G.Svensson)云,“传承谱系中,对于‘叙述’意义的彰显,将使‘物’成为整个文化传统的代言者。”换言之,“故物”与“良工”,作为相互成全的一体两面,因经年的讲述终抵达彼此。辛波斯卡的诗歌中,是物对时间的战胜;而匠人所以造物,则是对时间的信任。如今屋脊上踞守的瓦猫,经历了火炼、风化,是以静制动的根本。时移势易后,苍青覆苔的颜色之下,尚余当年来自手的温度。其内里魂魄,属上古神兽,便又有了庇佑的意义。匠人们眼中,其如界碑,看得见莽莽过去,亦联结着无尽未来。这一点信念,为强大之根本,便甘心晨钟暮鼓,兀兀穷年。

  庚子年于苏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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